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燃雪之城-04各怀鬼胎

果陀哨向架空HE,日更

劣体哨兵果x高级向导陀



字条凋落成灰,果戈理盯着手心里的漆黑粉末,厌恶像病毒一样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。他胃里一阵恶心,不再感到好奇或是愉快,被人监视的感觉重新回到他的身边,有人在监视他,监视的理由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目前的安危相关。他坐立难安,从词句中他读出十分露骨的试探和拉拢。

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许正处在腹背受敌的情形里面。他明白为什么陀思妥耶夫斯基会将他接到身边了……随意换作另外一名哨兵的话,都绝不可能像他现在这样,在试探和拉拢面前完全嗤之以鼻。

“A.M.C.M.……”

他绞尽脑汁,没能在认识的人名里找到这个缩写。或许这是某个机构的简写。他回到自己的临时卧室。他睡不着觉,从床头柜翻出陀思妥耶夫斯基留给他的抑制剂,他的体质比较特殊,这种药物对他的安抚作用一般,但是格外催眠。如果他完全放松了神经,而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某个时候突然需要他的帮忙,那他就无法随时保证自己的清醒了。

想起向导低烧的身体,哨兵咬咬牙,将针管又放了回去。


余下的四天,是果戈理一生中最漫长的九十六个小时。如果可能,他这一生都不想回忆这段往事。四天之后,当陀思妥耶夫斯基亲自站在新俄罗斯塔的大厅门口迎接他,兴师动众引来不少目光,重新走进塔的大楼的果戈理容光焕发,已经不再是那个藏在隔离服里、赤裸着脚踝的犯人了。

陀思妥耶夫斯基没有直接去水坝那边接人。陪果戈理坐车再回来的,是和他有着相同形态的精神体。他提前调用自己的精神体过去观察情况,发觉在过去的这一周之中,果戈理基本没有使用药物。他惊讶于对方的精神尚可,肢体状态似乎也在正常范围。不同于一般的动物拟态,他的精神体是以人类形态出现,又和他的长相一模一样,思路也相似。远程寥寥交代几句之后,他就忙于事务,任由精神体自己去行动和思考了,所以这两人在车上又说了什么,即使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也不知情。

果戈理蹦下车,第一件事就是给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哭丧起脸。

“费佳,算我求您,下次别叫这家伙和我联系了!”

陀思妥耶夫斯基转过视线。

“罚,怎么回事?”

他的精神体站在一旁,此时无辜地抬起双手。

“别看我,他不是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吗。”


“我想问他最近都做了些什么事。他不愿讲。我没有你的感知能力,有的话就没这些困扰了。路上至少两个小时的空余时间,我能被召唤出来的时间加起来,不会有它的十倍。光阴短暂嘛。我提出和他及时行乐——”

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灵魂注视里,果戈理为叙述作出修正:“他说的是赌博!只是赌博!费佳同志,您不要误会我——”

“——对啊,赌博,我和他下了一个很好的赌注,赌得不大。结果暂时还没有分晓。”大喘气似的把话说完,精神体玩味观察着自己主人的表情。“我肯定会赢的,这你就放心吧。好处是归不到你,罪,你可以尽情猜猜我们都赌了什么。”

陀思妥耶夫斯基失笑,他转脸问向果戈理。

“原来如此。您和他赌了什么?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我的精神体一旦被我收回来,您和他之间的赌注也就拿不到了。这一点您应该知道吧,尼古莱。”

“知道是知道……”

果戈理挠着头。

这又不是他的精神体,他哪知道对方这么难缠?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同形拟态性格顽劣,脑子又很聪明,对付起来和普通拟态根本不是一个级别。精神体还想说什么,显然对这一路的心理虐待格外满意,果戈理一脸大事不好的样子,赶紧朝这家伙摆手,精神体只好耸了耸肩。

“别担心,不说了。他不会要求我提供这部分记忆内容的。你不会问我索要记忆吧,罪?”

“不会。我看不到。”

得到主人的召唤之后,顽皮的精神体“罚”逐渐消失在两人眼前。消失之前它冲果戈理眨了下眼睛,陀思妥耶夫斯基皱着眉,看到哨兵居然对着他的精神体脸红了一下,他揉了揉太阳穴。

被一天下来的工作所蹂躏的脑细胞也放松了很多。比起其他人和精神体的关系,他们之间更像双胞胎或者挚友。他知道精神体“罚”的性情,果戈理这一路估计被整得不行。有时他也觉得自己对对方过于放任了,但他不是个喜欢道歉的人。他避重就轻,假装先继续质询起来。

“所以说,在我结束通话之后,您们又聊过什么话题了。”

“没有,绝对没有。肯定没有,那都是它胡说。”

果戈理急于隐瞒什么,反应飞快地调转着话题。

“您看,您在这里等着多冷。我太心疼了!您拿的这套衣服又是给我的吗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需要进门之前就换上?”

“待会儿换上就行。”

目不转睛地盯视果戈理片刻之后,陀思妥耶夫斯基决定暂且放过这个可怜的家伙。他将衣服递给他。果戈理接过新一套行头,这已经是对方送他的第二套服装了。

他心底想着可别再是赃物,粗略瞧了瞧包装袋里的衣物:“嗬,这和您的衣服挺像的。”

“分层级别以外的高级干部都用这种款式,可以自行订制徽章。我没有给您加任何纹样,回头您设计好了,让手下的人补制就行。不喜欢淡银色边线也可以换成别的,今天这一套,只是用来对付一个难缠的老家伙的。”

“难缠?”

果戈理对拥有手下的生活没有什么概念。他自由自在惯了,闲散的下级阶层突然混到高层级别,他都不知道把手脚放在哪里。话正好聊到这儿,远处走来一位穿着异国服装的长者,他望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方向,显然认出了高级向导,此人款步走来。

在果戈理疑惑地注视里,陀思妥耶夫斯基摇了摇头。

“不是这位,那人您一会儿就知道了……我去和这位应付两句。”

果戈理美滋滋地收起衣服。

这套对他来说确实素雅了一些,不过这可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亲手送给他的。一想到即将接到新的工作,今后没准就可以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共事一段时间了,他就欢喜,将这包衣服塞进手提箱里。

箱子里面还有那件之前送给他的隔离服。出于某些考虑,在他读过那封神秘信件之后,他就花了半天时间,用水坝厂里的白窗帘将它改造了一下。将它制成了宽大的魔术斗篷,用布料在内外都做了保护层,这样除了他自己,没人知道这件衣服还在他的身边了。

他扣上手提皮箱的搭扣,一抬头,站监察岗的哨兵正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,跟他撞了个对眼。


“您还觉得这是好事吧?”

这位留着长发的哨兵弯着眼睛,很不客气地向他索要身份证明。理由是在他收拾东西的时候,他在原地停留五分钟之久:“任何在广场卫兵面前停驻的人都有犯罪嫌疑,”冈察洛夫像看黏在地上的口香糖一样瞧着果戈理,“把证件给我看一眼。”

“没空跟您废话。”果戈理笑着回他一句,他得意地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方向撩眼,“我有没有身份证件,难道他还不知道吗?要问您就问他嘛。小冈,在这里风吹日晒的,心情特别不好吧?”

“不关您的事。”冈察洛夫说。

“怎么,头受伤了?”

他瞧见对方头上缠着的绷带,不禁多问了一句。

对方再次白他一眼。

“不关您的事。”

伊万·冈察洛夫向往为高级向导办事人尽皆知。因为制度原因,没有一位哨兵有机会连续保护陀思妥耶夫斯基超过一周,果戈理自己还不太清楚自己的工作,不过显然,从他出现在塔的门口之后,他就从部分哨兵的敌视里猜到了端倪。如果陀思妥耶夫斯基待会儿邀请他做个人保镖,他一百个乐意。他现在只有一点不太清楚,要他做个保镖为什么如此神神秘秘。

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,确实,如冈察洛夫预料到的那样,他暂时还没有把证件给果戈理,所以这人才等在大门外面,没有直接过岗迈进门去。果戈理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,让冈察洛夫看着极不顺眼,果戈理也很看不惯对方这种一心利用机会往上爬的哨兵。

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那位外国熟人聊着什么,估摸那边应该听不清楚,果戈理低声回敬冈察洛夫,得意之情无以言表。

“小冈,直说吧,您是不是嫉妒我了。”

冈察洛夫立即冷冷地说道:“友谊喜欢平等,您俩恰好一点也不平等。我嫉妒您干嘛呢,我还不如嫉妒一棵草。”

“哟!谁说我们不平等啦。”

“那您知道您的新岗位是什么?”

果戈理被反噎一句。

“反正不是放空了脑子站您这里守门。”果戈理回敬他,“我果戈理就从来不守门。没准今后还有机会射门!我跟您讲——”

伊万正想骂人,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那位外国人交谈着走近他俩。

他们噤了声,陌生的男人似乎准备出塔。

陀思妥耶夫斯基微微一笑:“射什么门?”


“没有没有没有……”

果戈理望向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边的陌生人。“这位是?”

显然,冈察洛夫知道这人是谁。他对果戈理的无知感到震惊。被询问的陌生人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,看来,在刚才的谈话里,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向此人介绍过果戈理了。果戈理新职位地位可能很高。这位灰发的亚洲人不苟言笑,双手抱在胸前,插进宽大的和服袖兜里面。他略作打量,他对果戈理点了点头。

“失敬。这么说,就连欧洲的‘魔人’也有所谓的归宿了,历史实难预测。”

“嗯?”果戈理听不太懂日语,不过陀思妥耶夫斯基似乎提前帮他做好了翻译工作,他听见脑子里传来几乎是同声翻译的声音。茫然和对方握了握手,果戈理大咧咧的,“是啊……什么归宿?”

不知道为什么,站在他身边的高级向导踩了他一脚。他改口。

“我是说,我也觉得很难预测!之前我还不知道会被突然升——”

他刚想说“会升职”,白袍底下又挨了他一脚。陌生人眼底下瞧着。

“二位有时间的话,不妨到横滨欣赏花景去吧,和莫斯科的凛冬不同,我们的冬天更适合放松的心境。”

“那么,心境放松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去的,福泽先生。送您去渡船口吧?”

“不必了。有人过来接我。”

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一辆黑车停在不远的车位,牌上是大使馆的专用标识。

果戈理不太清楚这两人之间具体的交情,不过,他对自己冒充副手的水准逐渐自信起来。脚趾也在隐隐发痛,反正还是沉默就对了。车在他们眼前停下,果戈理乖乖站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边。就在他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准备离开的时候,福泽又叫住了他俩。

“尼古莱·瓦西里耶维奇……”

“呃?”果戈理指了指自己,“是我。”

“这名字我似乎听到过。”

“是吗?”

果戈理有点惊讶,他这种无名小卒居然被外国人听说过。长者锐利地扫视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眼,后者不为所动,只是略微一笑。

“既然是我的搭档,总要有点知名度了,这也是不奇怪的。”

“费奥多尔·陀思妥耶夫斯基,你在策划什么?我有听到一些传言,在他国的领土耍小花招,损害的只有新俄罗斯原有的利益。”

“传言毕竟是传言而已。就算是我,也只有尽量做到眼前的事情罢了。”

果戈理莫名其妙地听着,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。

在与福泽对话的时候,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气场与平时截然不同。他的沉静是洗练的,笑起来也有深不见底的考量。而福泽谕吉的身上也感觉不到任何属性。此人要么是普通人,要么就是做了防备,不让别人轻易识别出来。就在果戈理事不关己,保持旁听的时候,福泽的目光忽然落回果戈理的脸上。

“你们真的是伴侣?”

“啊?”

脚底下又被狠踩一脚。乌克兰口音漏了出来。“是!如假包换……”

福泽的表情变得深不可测。当他的轿车终于消失在街头,果戈理艰难转身,始作俑者假装欣赏明丽的蓝天和白云。

直到不能再继续无视他质询的视线。进一步解释之前,陀思妥耶夫斯基轻咳一声:“您就当帮我一个忙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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