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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月居酒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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燃雪之城-20茕茕野狗(上)

果陀哨向架空HE,日更

劣体哨兵果x高级向导陀



她追踪拿走衣服的小偷有五年的时间。


五年,足以令一名少年成长为出色稳重的成年人,五年里战火自波罗的海推延至德国边境,又将常年处于和平的列支敦士登的山野烧毁。她在五年之中从默默无闻逐渐显露头角,她坐稳英国塔的特别行动部门——“钟塔侍从”骑士长之位,即使已经临近二十一世纪的中期,一位女性管理者仍旧被视为特殊的存在。

她没有任何给予自己的时间,将心底里那位活泼的金发女孩封存进自己遥远的一场过往。她的向导战死在俄罗斯人手里的那晚,她心里的那个女孩也死了。五年前的圣诞之际,阿加莎·克里斯蒂漠然与士兵发号施令,离开之前,将她的向导的眼睛轻轻闭合。她收回了对方的战衣,拿回府邸洗净了血。那件最宝贵的、她亲手送给对方的隔离服却不翼而飞。起初她以为只是简单的丢失,直到她知道一些讯息,而后累积,累积,她的调查越发深入……


杀死了她的向导的是新俄罗斯的向导费奥多尔·陀思妥耶夫斯基。在某次国际会议之上,她在对方的肩上看见了这件衣服,深褐色的、被抹去了英国纹样的特殊布料,陀思妥耶夫斯基将它当作自己的战利品留在身边,而后,又递给牢狱里的乌克兰军人。


“我们有得可聊,尼古莱·果戈理先生。”阿加莎的声音里毫无波澜。这一天她等待太久,她反而不慌不忙,心思静谧。“您和我都拿一位远近闻名的高级向导没有办法——别着急。匆匆忙忙反做不成事,您搭乘最早的航班过来,不也正因此而落进我的手里么?”


“欸——您的虚张声势还真是好可怕耶。”

果戈理笑盈盈站起身,优雅地扶正了自己的自由兵团的漆黑军帽。他身上仍穿着迷彩制服,手里仍把玩着磕出一个碎角的锐利尖刀。“您的扇子还真是特别……”

对方既然说到点儿上,他不妨也继续周旋一番。

“为什么要叫那个代号?女士,既然您想要坏费佳的事,还不如写个更明确的名字吧。”


“太过显眼的话,以我的推测,您可能会老老实实向上级汇报。在给一些必死之人寄信的时候,我喜欢用此表达我的遗憾:阿加莎·玛丽·克拉丽莎·米勒,这是我的本名。”


“哈哈哈哈,难道是某种慈悲为怀?”


果戈理毫不慌张地将外套重新披在单肩。钥匙在他跳脚的时候哗啦作响,刀刃明晃晃地映着天光。


“但是那可怎么办?我现在毕竟生龙活虎呀。您特别想要杀掉我。好吧好吧,我也正好想杀掉您。”


“您想杀我?”女爵瞧着他,就像在看一幅还算有趣的装饰壁画。“让我听听您的原因。”


“欸!”果戈理摊手,“一个劣等人,想要杀掉一位瞧不起自己的贵族!这需要原因吗?好像不需要嘛!本身就是显而易见的合理,喏,原因。”


“听起来您习惯自欺欺人。”


“挑剔的客人!好吧,您毕竟支付了一枚硬币。您想要听什么样的回答?”


“在您看向我的脚的时候,可没有对上面的珠宝露出贪婪或嫉妒的神色。如果您就这样耽误时间,我和您聊上一天都非常愉快。时间越长,您的寿命越走向可悲的终点——”


“而我手里这件一文不值的、听说还是件赃物的衣服,可就要在终点之前遭个殃了、提问时间!”


他从反光里瞥到一两个藏匿于隔离服中的钟塔士兵,肯定还有更多,光线在他的左眼里将湛蓝映亮,果戈理笑弯眼睛、在他俊美的脸上,左眼冷然地盯住对方——


“米勒女士,您说是我手里的刀子更快一些、还是您士兵的子弹更快一点?”


女爵悠然瞥他,冷峻的声音完全不为果戈理的嬉笑所动。

她像抛出一枚石子丢进渊潭。


“这个嘛。是您的刀子更快呢,是子弹更快,又或是……某些专门盗取他人资产、却堂而皇之出入在国际会议室桌尾的老鼠先生,是他死得更快。这和我有什么关系,似乎和您的关系更密切一点呢。”


果戈理的笑容安安静静停留在他的脸上。


阿加莎·克里斯蒂提起手中的花伞,她撑开它的黑色骨架。

镂花织布遮挡起她实为深邃的目光。


“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落在我的手里,尼古莱先生。就算我不幸死在这里,有些哨兵永远也别想潜进我的祖国内部。想做个交易倒是另说,我不仅会诚恳地邀请您进去,还要帮您垫付旅费,三十枚硬币,好像还不够下一次的航班费用吧……以后,您就要为大英帝国的利益做事了,为了您的向导考虑,我劝您还是好好地想一想。”


“交易……”


他整理了一番被风吹乱的金色卷发。假装没有被对方的话语动摇,他试图暗中唤醒与他精神相连的向导的思维。公共精神空间之中,他无法寻找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精神世界的大门,那里被茫茫雪原封死了,他孤立无援——


“交易。正是如此。”

阿加莎抿了抿发干的嘴唇,比起果戈理的担忧,她的重点倒像真在那杯茶上面。


经验告诉果戈理这是万劫不复的陷阱,“罚”伸出的手一瞬间浮现在脑海之中。但是他抬眼重新望向狡诈的女爵,将军刀收回刀鞘里面,阳光明媚地将笑意扯得更高更为友好。“如果能垫付费用真是太体贴啦。”

他别无选择。


“这次有什么好事让我做呢……咱们边走边谈?”



-


阿加莎为自己点了一杯红茶,随后,果戈理盯着意大利人递来的菜单凝视很久,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寂寞的小镇,所有文字都是德语写就的,好吧,德语他也看不懂……他庄重地为自己指了指一串字母,随后侍者为他递来一杯牛奶。他喝了几口,重新回到话题之中,热牛奶沫子在他唇上浮了一层白,像圣诞老人初生的一小撮胡须。


“您想让我加入钟塔侍从?”


“正有此意。我对那位先生挑选的哨兵很有兴趣,稍微调查了您,发现您在新俄罗斯的实验档案里列入前端,如今仍旧是未解之谜。直白和您讲吧,我这人并不喜欢拐弯抹角。”

阿加莎细腻地嗅着柠檬红茶的香气,她的睫羽落落阖动。

“贵国的技术不足以稳住您的状态,试图从中调查出什么特殊的基因样本来。要我说,您只是缺乏适当的教导而已。您这种体质在英国历史上早有过记载,并不是头一例了。”


“嗯嗯这样啊……”


果戈理神情严肃。似乎真的在考虑对方的申请,他闷头喝着热牛奶,心里一阵大喜——


英国并不知道他和“罚”的交易。


他其实已经没有特殊能力了,那种特殊性在他的右眼失明之后,已经完全归为了精神体所有。

也就是说,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身上,不仅具有与生俱来的向导能力,还藏有阿加莎·克里斯蒂此时以为在果戈理身上的,属于哨兵的向导能力。

阿加莎视这种莫须有的东西为谈判条件,谈判的优势在他这边。


“您具体要让我怎么入编制呢?我这里也有难办的地方啊!我的向导还在您的手里,是死是活尚不知道。唉,我也不瞒着您了,从刚才您提醒开始,我就注意到费佳那边完全无法搭上思绪。”


“这是自然。他被我们关押在英国塔,在那里的隔离措施是历史最悠久也最完备的,就算是正式结合的哨兵向导,如果不进入设施内部,根本不可能建立起哪怕最低程度的通感。”


“这我就不懂了。您要我合作,又把我的伴侣锁在监狱里面!”果戈理作势愤愤不平,“您待他如此,待我会不会也是这么粗暴?我可不敢随便答应下来,您也别刺激我,万一我在这里暴走——”


“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负隅抵抗,昨晚也损失了我这边不少宝贵的同胞。”阿加莎故意将有关昨夜的事情讲得极为详尽,她抬眼观察着果戈理的反应。“就在您的飞机起飞那时,我们的人潜入兵团内部。按理说,所有人都装备着最高级别的潜行装备,不应该被人察觉,钟塔侍从向来被描述为继Mimic之后最为军队忌惮的隐秘行动队伍,可不知怎么的,您的向导却想等着谁回去似的,一直没有睡着……”


“唉,我也不是个本性残忍的女人。谋杀这些事,我做过不少,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不忍。所以昨晚我们本来就不想杀掉他。可是呀,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的抵抗太过较真了,竟然让我们的六位哨兵都当场毙命。您说说,这让我怎么和上级交代呢?”


果戈理咬着玻璃杯边沿,他没有说话。他似乎不是非常在意对方所说的场景,没有沿着阿加莎恶意的指引,去想象在他离开之后,陀思妥耶夫斯基围着他留下的围巾,睡不着,盯着帐篷外面狭窄的缝隙,而英国兵们如成群的幽灵挤进他的帐篷,手中端着枪弹……


阿加莎不苟言笑的唇角总算划过一丝笑意。她的复仇酝酿了五年。她若不好好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恋人苦整一番,再让他死在他的面前,她即使死后也无法安心。


“我们的人只好对他施以暴行,强迫他因身体的重创而无法使用思维触手。损失不少,不过好在动静不大。牵连了那一团法国人名下的雇佣兵团,这倒也正和我意……平安夜的凯歌最终是属于我们的,动刀者死于刀下,陀思妥耶夫斯基风光一时,也不得不听从命运的安排。”


“他现在怎么样了?”


“我正要说到这一点,尼古莱·果戈理先生。”阿加莎喝净了红茶,又点了一杯,在他们慢慢谈话的时候,圣诞节的灯辉已经初步点亮于晴朗的天空之下。“您知道他的盗窃罪行吧,就是那些为了蝇头小利、将无辜士兵的鲜血从库里偷取出去的罪行?”


“当然。”


“伦敦塔想要通过您,请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把他藏宝贝的地方都交代出来。现在正在战乱期间,我们太渴望和平了,一场由胜利者主导的和平……如果拥有敌人的那么些好东西,谁又不想坐收渔利,抢先一步得到它呢?您的向导引火烧身,像面临冬天的老鼠在休整之前,把宝贝都存在风雪洞里似的。也就不能怪别人盯上他的一举一动,趁他熟睡,将老窝端平。”


阿加莎露出同情的目光,因为果戈理不小心咬碎了玻璃杯的边缘,嘴唇破了口子。她温柔地捏起衣袖,指尖拾起一枚洁白的餐巾递过去,她的话语冰凉,与她难得的体贴形成反比。


“我也有过恋人,我知道这滋味。所以才和您商量来了。前嫌咱们就既往不咎,衣服呢,等您帮我们劝好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,倒时候还给我就行。不是什么大事,人命才是最要紧的。我再三嘱托,塔里的那些人却不肯听话。毕竟身为新俄罗斯的高级向导,他也在我们英国这边造成过不少令人唏嘘的血案。再这么拖下去啊,可能在我们得到有用的信息之前,您的向导就要毙命在私刑之下了。不知怎么的,他的身体状况比我设想的还要糟糕——”


女爵满意地看着哨兵站起身来,极为虚假地向她笑着伸出手掌。她将高贵的手指搭去对方的指尖,天色已经暗淡下去,此时正是欣赏圣诞氛围的最佳时候,她有些遗憾似的耸了耸肩。“这么说,我们谈妥了今后的合作,尼古莱·果戈理先生?”


“当然,您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呢,”乌克兰人低垂视线,他郑重亲吻女爵的手指,嘴角带着贯彻始终的浮笑,“今后您完全不必客气,就当我是一条狗来使唤吧!毕竟我们士兵呀,为人所用……”


说到底,不也正是这么一回事么?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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